麻疹疫苗致自闭症的流言是怎么开始的?「平衡报导」如何让伪科学盛行│科学家与媒体的桥梁(二)

Sep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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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疹疫苗致自闭症的流言是怎么开始的?「平衡报导」如何让伪科学盛行│科学家与媒体的桥梁(二)

编按:充斥在新闻媒体或社群上的伪科学谣言,或似是而非的「新发现」,通常都以夸张耸动的标题吸引读者的目光,并让多数人深信不疑。谁能担任这个破除迷思的角色,成为科学家与媒体传播间的桥梁,为阅听者导正视听呢?这一系列文章,将介绍英国科学媒体中心(SMC)如何运作,打击新闻上的伪科学、假讯息。

麻疹原是相当普遍的儿童传染疾病,借由飞沫或直接接触患者鼻后分泌物传播,是高传染性疾病;患者初期症状有发烧、咳嗽、流鼻水、眼红及口腔内出现白点,3至7天后皮肤会出现污斑红疹,通常会由脸部扩散至全身,短则维持4至7天,长则3周。病重者的呼吸系统、消化道及脑部会受影响,严重则会死亡,因此有「儿童瘟疫」之称。

MMR 麻疹疫苗,拯救千万性命

美国自 1963 年开始使用单一麻疹疫苗,之后便使用 MMR疫苗,让原本每年有数十万的麻疹病例降到 1980 年代的数千人,到2013 年,美国每年所通报的病例已降至 200 名以下;在全球,MMR 疫苗接种情况自 1980 年代起大幅提升,光是疫苗所防治的麻疹传染状况,据统计每年就减少了 1400 万人的死亡。[1]

MMR 是麻疹(Measles)、腮腺炎(Mumps)与德国麻疹(Rubella)的三合一活性减毒疫苗之简称,这支疫苗在 1971 年研发完成,由美国开始施打,并于 1989 年引入第二剂 MMR 疫苗以增强人体对于此三种病毒的免疫力。

中国台湾省自 1992 年起,对满 15 个月的婴儿至国三男女生全面施打 MMR 疫苗,疫苗施打之后,麻疹、腮腺炎与德国麻疹在中国台湾省的盛行率大大降低,从 1994 至 2008 年只有5例德国麻疹症候群确诊个案,2009 年至 2018 年,中国台湾省已再无发现新的德国麻疹案例。[2] 这几年,中国台湾省的麻疹病例通报一向是零星个案,20年来也未有人因麻疹死亡,但在 2018 年 3 月底至 4 月,共通报 22 起麻疹病例,是近 9 年来的同期新高。

若要避免流行传染疾病大规模爆发,注射疫苗是现今所知最有效的方式,但疫苗施打也各有限制。就 MMR 疫苗来说,一岁以下婴儿因免疫力不足,无法承受减毒疫苗的强度,便完全暴露于感染风险,此时,只有透过社群间高度的疫苗接种率、提升群体免疫力(herd immunity),才得以阻绝传染途径。

简单来说,群体免疫力的概念就是,群体中愈多人对某一种病毒有抵抗力,病毒传染给较不具免疫力个体的途径就越少。

试想,若办公室里有 1 人带着具传染力的感冒病毒,若接触的人抵抗力都很低,病毒就会以较快的速度传播出去;反之,若这一群体里的抵抗力高,每一位具抵抗力的个体就是防止病毒传播的屏障,大规模传染的机会就低上许多。也就是,接种疫苗保护的不仅是个人健康,也大幅度降低群体罹病的风险(图一)。

除了 2018 年的传染状况稍较严重,2015 年 5 月的群聚传染,便是一岁以下还不能接种疫苗的婴幼儿感染麻疹,而后传播出去,但因中国台湾省的 MMR 两剂接种率高达 97%,便能有效控制麻疹传染。 [3] 卫福部统计 2010 年 1 月至 2019 年 1 月的病例趋势图

麻疹卷土重来,起因回溯二十年

2018 年的麻疹案是先以地区性爆发感染,再借由强传染力的病毒,将麻疹疫情随着全球化的人员移动、跨越国界与地理屏障,在全世界似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自 2017 年起,欧洲开始出现群聚性的麻疹案例,据世界卫生组织 (WHO)统计,2018 年上半年欧洲感染麻疹的人数是4万1千人,这个数字比 2017 年全年统计约 2 万人,要多上一倍。[4]

这次风暴的酝酿实有近 20 年之久,让原本几近销声匿迹的麻疹病毒,乘风而起。而要说起这个故事,那得回到 1998 年的英国。

当年任职于皇家慈善医院(Royal Free Hospital)医学与病理组织学系(Medicine and Histopathology)的副教授安德鲁.韦克菲尔德(Andrew Wakefield)博士,1998 年 2 月发表一篇研究,宣称他观察到孩童在接种 MMR 疫苗之后,行为剧烈改变、出现自闭症(auti ... )的症状,且他认为 3 种疫苗的加成效力太强,可能引发身体的强烈免疫反应,进而造成肠道不适症(bowel disorder)。

该研究发表在顶尖医学期刊《刺胳针》(The Lancet)上,加上他为这项研究所召开记者会,在大众心中种下对疫苗的怀疑。

宣称「疫苗致自闭」研究遭撤回,反疫苗阴影仍在

同(1998)年 4 月,丹麦一项纵长 14 年的研究,显示 MMR 疫苗与自闭症无关,而后直至今日,在不同地区、不同时间所陆续发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韦克菲尔德的宣称毫无所本。2001 年,他向皇家慈善医院辞去职务;2010 年,他在《刺胳针》上发表的这篇研究因为资料不实而遭撤回;同年,英国医学总会(the General Medical Council)因韦克菲尔德违反研究道德与财务规范,而革去他在英国执业的资格(图二)。

韦克菲尔德的研究经英国医学期刊(the British Medical Journal)确证,12 位孩童是精心筛选过的案例,且其部分研究费用,是由一群意欲控告疫苗公司的孩童父母之法律诉讼经费来支付。 《刺胳针》于 2010 年撤回韦克菲尔德在 1998 年的研究发表

然而,尽管「接种 MMR 疫苗会导致自闭症」已被证实是伪造证据而得出的说法,但在大众传播技术日趋发达下,讯息传递无时差、无边界的今日,挟著拒打疫苗是「对抗疫苗公司获取高利润」、「抵抗 ... 控制」的讯息,再次于社群中蔓延,掀起一波波的「反疫苗运动」。

这20年来,即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 MMR 疫苗与自闭症无关,但是这起事件的涟漪效应逐年反映在疫苗的接种率上。

1995 年,MMR 疫苗在英国的覆蓋率原本高达 92%;2004 至 2005 年,接种比例降至 81%;隔年 4 月,英国一名 13 岁的学童因染麻疹死亡,这是 14 年来的唯一案例。[5]

2007 年,接种率回升到 85%,距离能达到群体免疫力的 95% 门槛还有一大段进步空间(注:群体免疫力的计算考量到许多变数,包括此一传染病毒有多容易传播、感染的周期,以及一个患者在感染周期中可传染多少人;要防止某一种疾病大规模流行,就必须达到依照这个病毒传播速度所计算出来的群体免疫力,才能让这个病毒没有足够的宿主传播出去。)

直到 2011 至 2012 年,MMR 疫苗在英国的覆蓋率才再次回复到91.5%。[6]

婴幼儿的免疫力低,只能靠提升群体免疫力来守护孩童身体健康。 piqsels

科学界共识,为何比不过造假发表?

拉开英国 MMR 疫苗与自闭症的科学研究一览表,发现自 1998 年韦克菲尔德伪造的那篇论文开始,科学界为了确定大规模注射的疫苗是否真有危害,启动了各国的科学家用不同的研究 ... ,来找寻 MMR 疫苗与自闭症的关联,以期获得共识。

而当第一笔发现两者毫无关联的研究在同年发表,又或后来一篇篇通过同侪审查而发表的论文都证实疫苗与自闭症无关连,那为什么无法力挽狂澜、扭转民众对疫苗的信心?后续那些纵长十多年的研究、涵盖几百位孩童、动用国家型资料库的研究,为何比不上一篇只有 12 位个案的伪科学论文?

英国 SMC 于 2002 年成立,当时除了 1990 年代延续的狂牛症疑云,1998 年开始的反疫苗风波在英国 SMC 草创之初,正如火如荼在媒体上延烧。

媒体对「平衡报导」执著,反助长谣言

长期关注健康风险传播的研究者塔米.博伊斯(Tammy Boyce)博士为此撰写专书《健康、风险与新闻:MMR 疫苗及媒体》(Health, Risk and News: The MMR Vaccine and the Media )于 2007 年出版,分析此事在媒体上的呈现方式及其影响。

她主要以 2002 年 4 月至 10 月的电视媒体和报纸为对象,观察 MMR 疫苗与自闭症相关新闻的资讯内容与来源,她认为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媒体对于「平衡报导」的执著。

事实上,由于只有极少数的科学家不同意 MMR 疫苗的安全性,为了要创造接种 MMR 疫苗的正反两面意见,媒体倾向报导反对 MMR 疫苗的「故事」:而要成全这样的故事,收纳的除了韦克菲尔德的一篇研究,不可能还有其他科学家的意见,因为那只能不断得到肯定 MMR 疫苗的安全性的说法,于是科学家与医疗专业人员的意见不再能博得版面,取而代之的是家长的担忧、政治人物的评论,与反疫苗团体的诉求。[7]

在博伊斯出版专书之前,她与另一位任教于英国卡地夫大学(Cardiff University)研究新闻、媒体与文化的学者贾斯汀.路易斯(Justin Lewis)博士,2003 年率先在《自然免疫学评论》(Nature Reviews Immunology)期刊上发表这项研究结果, 分析民众分别在 2002 年 4 月和 10 月,针对 MMR 疫苗资讯的感知落差。

在此调查执行的几个月前(2001 年 12 月),当时的英国首相东尼.布莱尔(Tony Blair)被媒体问及他的儿子是否有接种 MMR 疫苗,布莱尔以个人隐私为由拒答,此新闻一出,各方争相报导。

即使仅存在一个反对 MMR 疫苗的科学研究,而大部分的科学研究都证实其安全性,民众仍旧认为有相当的证据可用以质疑 MMR 疫苗。

路易斯与博伊斯分析了 2002 年 1 月到 9 月的英国主要电视新闻、广播与报纸所谈论的 MMR 疫苗,发现只有约一成的内容谈及「全世界有 90 个国家都认为 MMR 疫苗是安全的」,约三成提到首相布莱尔的儿子,而自闭症与肠道不适症则占了近7成。

这份国家级的调查发现,相较于 4 月,民众同意「MMR 疫苗的正反证据相当」这一陈述的比例,在 10 月时有显著成长(4 月:39%;10 月:53%)。意即,即使仅存在一个反对 MMR 疫苗的科学研究,而大部分的科学研究都证实其安全性,民众仍旧认为有相当的证据可用以质疑 MMR 疫苗。

不意外地,此研究也发现愿意接种 MMR 疫苗的比例,从 4 月的 53%,短短 5 个月便降至 47%。

科学界与媒体界携手,传达决策的「风险」与「效益」

面临 MMR 疫苗已持续多年的媒体争战,2002 年 4 月 2 日才开张的英国 SMC,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便召开了第一次跨领域会议,由英国 SMC 的主任费欧娜.福克斯(Fiona Fox)主持,当日约 50 位与会者,包括了科学界、媒体界的顶尖研究者,政治人物与英国各大媒体的记者与编辑。[8]

在这份由英国 SMC 所发布的会议纪录可知,当天的讨论主轴有以下几点:

这次纪录上仅历时两个小时的会议,却提供了英国科学与媒体界许多重要的启示。要拿回大众对于科学的信任,首要的是,与会者都同意科学家必须尽可能地公开与透明,那是搏回信任最简单,也是唯一的路径。

但是对于大众来说,在讯息中揭露过多的资讯,包括相对的风险、理论上的风险,又或用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得知未知之事」(unknown unknowns),如此既学术又复杂的概念,只会让阅听人资讯瘫痪。

也许,亟需在日常中做各项决定的新闻阅听人,遇到如此复杂的争议,科学界或媒体界要携手的目标,是清楚说明各项决策的「风险」与「效益」,来替代复杂冗长的科学知识陈述。科学家善用媒体,媒体善用科学专业,才是专家与媒体一同赢回大众信任的共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