弔魏武帝文(弔曹操文)--陆机(国学治要五-古文治要卷二)

Aug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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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元康八年[1],机始以台郎出补著作,游乎祕阁,而见魏武帝遗令,忾(ㄒㄧˋ细)然歎息[2],伤怀者久之。

客曰[3]:夫始终者,万物之大归;死生者,性命之区域。是以临丧殡而后悲,睹陈根而绝哭[4]。今乃伤心百年之际[5],兴哀无情之地[6],意者无乃知哀之可有[7],而未识情之可无乎?

【注释】

[1]元康:西晋惠帝年号秘阁:朝廷收藏文献的地方。

[2]忾然:叹息的样子。

[3]客:虚拟的人物。

[4]陈根:一年以上的草。因为多生于墓地,故用以代指故墓。

[5]百年之际:魏武帝的死距陆机写此文时,刚好百年。

[6]无情之地:指旧墓。因不能令人生哀伤之情,故云。

[7]无乃:恐怕是

【原文】

机答之曰:夫日食由乎交分[8],山崩起于朽壤,亦云数而已矣。然百姓怪焉者,岂不以资高明之质,而不免卑浊之累[9];居常安之势,而终婴倾离之患故乎[10]?夫以迴天倒日之力[11],而不能振形骸之内[12];济世夷难之智,而受困魏阙之下[13]。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区区之木[14];光于四表者,翳(ㄧˋ异)乎蕞(ㄗㄨㄟˋ最)尔之土[15]。雄心摧于弱情,壮图终于哀志[16]。长筭(ㄙㄨㄢˋ算)屈于短日,远迹顿于促路[17]。呜呼!岂特瞽(ㄍㄨˇ古)史之异阙景[18],黔(ㄑㄧㄢˊ前)黎之怪颓岸乎[19]?观其所以顾命冢嗣(ㄓㄨㄥˇ种 ㄙˋ四)[20],贻(ㄧˊ遗)谋四子[21],经国之略既远,隆家之训亦弘。又云:「吾在军中,持法是也。至小忿怒,大过失,不当效也。」善乎达人之谠(ㄉㄤˇ党)言矣[22]!持姬女而指季豹以示四子[23],曰:「以累汝!」因泣下。伤哉!曩(ㄋㄤˇ攮)以天下自任[24],今以爱子託人。同乎尽者无馀,而得乎亡者无存[25]。然而婉娈(ㄌㄩㄢˇluán)房闼(ㄊㄚˋ踏)之内[26],绸缪家人之务[27],则几乎密与!又曰:「吾婕妤(ㄐㄧㄝˊ节 ㄩˊ予)伎(ㄐㄧˋ技)人[28],皆著铜爵台[29]。于台堂上施八尺床繐(ㄙㄨㄟˋ遂)帐[30],朝晡(ㄅㄨbū)上脯(ㄈㄨˇ府)糒(ㄅㄟˋ备)之属[31]。月朝(ㄓㄠ昭)十五[32],辄向帐作伎。汝等时时登铜爵台,望吾西陵墓田。」又云:「馀香可分与诸夫人。诸舍中无所为,学作履组卖也[33]。吾历官所得绶,皆著藏中。吾馀衣裘,可别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既而竟分焉。亡者可以勿求,存者可以勿违,求与违不其两伤乎?悲夫!爱有大而必失,恶有甚而必得[34];智慧不能去其恶,威力不能全其爱。故前识所不用心[35],而圣人罕言焉。若乃繫情累于外物,留曲念于闺房,亦贤俊之所宜废乎?于是遂愤懑(ㄇㄣˋ闷)而献弔云尔[36]。

【注释】

[8]交分:日与月交会分离。交,指日与月相交会。分,指日月分离。

[9]卑浊:指日蚀。

[10]婴:遭遇。

[11]回天:使天回转。倒日:使日倒行。

[12]形骸之内:指生命

[13]魏阙:古代宫门外高大的建筑,用作朝廷的代称。

[14]格:至;达。上下:指天地。木:指棺木。

[15]光:通「广」。四表:四方之外。翳:掩蔽。蕞尔:小貌。

[16]弱情:病中之情。哀志:将死之志。

[17]长筭:长远的谋划。筭:同「算」。短日:生命将尽。远迹:远大的功业。促路:短促的人生之路。

[18]瞽史:周代的两个官职。瞽为乐师,掌乐。史为太史,掌阴阳天时礼法。此处指掌天象之史官。

[19]黔黎:百姓。

[20]顾命:顾託遗命。冢嗣:指长子文帝曹丕。

[21]贻:遗留。四子:指曹丕、曹植、曹彪、曹彰。略:谋略。

[22]谠言:正直美善的言论。

[23]持:抱持。姬女:姬妾所生的小女。季:古以排行小为季。豹:武帝小儿名。帝临崩时,年才五岁,故曰季豹。

[24]曩:过去;从前。

[25]尽:指死亡。无馀:指精神不存。无存:指威势消失。

[26]婉娈:柔顺的样子。房闼:指内室。闼:指门。

[27]绸缪:相亲的样子。

[28]婕妤:嫔妃的称号。伎人:乐伎。

[29]铜爵台:台名。即铜雀台。

[30]繐帐:死者灵前的帏帐。亦作「繐帷」。

[31]晡:日晚之时。约当下午三时至五时。脯:乾肉。糒:乾饭。属:类。

[32]月朝:初一。

[33]诸舍中无所为:指众妾各在自己的屋裡无所事事地活著。履:鞋。组:丝带。

[34]爱:指爱生。恶:指恶死。

[35]前识:前代之达人。

[36]愤懑:烦闷。

【原文】

接皇汉之末绪,值王途之多违[37]。伫重渊以育鳞,抚庆云而遐飞[38]。运神道以载德,乘灵风而扇威。摧群雄而电击,举勍(ㄑㄧㄥˊ晴)敌其如遗[39]。指八极以远略,必翦焉而后绥。釐三才之阙典,启天地之禁闱[40]。举修网之绝纪,纽大音之解徽[41]。扫云物以贞观[42],要万途而来归。丕大德以宏覆,援日月而齐晖[43]。济元功于九有[44],固举世之所推。

彼人事之大造,夫何往而不臻(ㄓㄣ珍)。将覆篑(ㄎㄨㄟˋ愧)于浚(ㄐㄩㄣˋ俊)谷[45],挤为山乎九天[46]。苟理穷而性尽[47],岂长筭之所研。悟临川之有悲[48],固梁木其必颠[49]。当建安之三八[50],实大命之所艰[51]。虽光昭于曩载,将税驾于此年[52]。

【注释】

[37]多违:政令多背谬。

[38]伫:待。鳞:指龙。庆云:瑞云。

[39]举:意同「摧」。勍:强。如遗:如同拣拾地上的遗物。

[40]釐:理。三才:天、地、人。阙:同「缺」。禁闱:禁门。

[41]举:振举。修网:长网。指法网。纪:纲纪。纽:继;连。解:散。徽:繫琴弦的绳。

[42]云物:比喻群凶。贞观:天地之道贞正的景象。谓政治清平。

[43]丕:使宏大。

[44]济:成。元:大。九有:九州。意谓天下。

[45]覆篑:盛土覆之以成山。比喻建立大业。浚:深。

[46]挤:坠。

[47]理穷而性尽:《周易.说卦》:「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谓穷研物理而尽性,以至于通天命。

[48]临川之有悲:是说川水永流不息,一去不返,恰如生命一去不返一样,这是很令人伤悲的。《论语》:「子(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

[49]梁木其必颠:《礼记.檀弓上》载孔子死前唱道:「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

[50]建安:汉献帝年号。三八:指建安二十四年。即西元二一九年。

[51]大命之所艰:指患病。大命,天命。

[52]税驾:停驾。比喻死亡。

【原文】

惟降神之绵邈,眇(ㄇㄧㄠˇ秒)千载而远期[53]。信斯武之未丧,膺灵符而在兹。虽龙飞于文昌[54],非王心之所怡。愤西夏以鞠旅,泝(ㄙㄨˋ诉)秦川而举旗[55]。踰镐(ㄏㄠˋ浩)京而不豫[56],临渭滨而有疑[57]。冀翌日之云瘳(ㄔㄡ抽)[58],弥四旬而成灾。咏归途以反旆(ㄆㄟˋ配),登崤渑(ㄇㄧㄣˇ敏)而朅(ㄑㄧㄝˋ妾)来[59]。次洛汭(ㄖㄨㄟˋ瑞)而大渐[60],指六军曰念哉[61]。

伊君王之赫奕,寔(ㄕˊ实)终古之所难[62]。威先天而盖世,力盪海而拔山。厄奚险而弗济,敌何彊而不残[63]。每因祸以禔(ㄊㄧˊ)福[64],亦践危而必安。迄在兹而蒙昧,虑噤(ㄐㄧㄣˋ禁)闭而无端[65]。委躯命以待难,痛没世而永言[66]。抚四子以深念,循肤体而颓叹。迨营魄之未离,假馀息乎音翰[67]。执姬女以嚬(ㄆㄧㄣˊ频)瘁[68],指季豹而漼(ㄘㄨㄟˇ璀)焉[69]。气衝襟以呜咽,涕垂睫而汍澜(ㄨㄢˊ丸 ㄌㄢˊ兰)[70]。

【注释】

[53]降神:指天生圣智之士。眇:幽远、高远。

[54]龙飞:指受王位。文昌:殿名。

[55]西夏:指刘备。鞠:告诫。泝:逆流而上。秦川:指渭水。

[56]镐京:古地名。位于今陝西 ... 安县西南,沣河东岸,简称为「镐」。此处指长安。不豫:有疾。

[57]渭滨:渭水之滨,此处代指长安。因为长安在渭水之滨。有疑:指病重。

[58]瘳:病愈。

[59]旆:旗。崤渑:二山名。在洛阳之西。朅来:指归来。

[60]次:至。洛汭:洛水弯曲处。指东都洛阳。大渐:病重将死。

[61]念哉:《尚书.大禹谟》:「禹曰:『于,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此为禹献谋于帝之言。此处则指魏武帝对军士的遗命。

[62]赫奕:赫:高贵;奕:生动。寔:真实、实在。通「实」。

[63]弗济:不能度过。不残:不能消灭。

[64]禔:安。

[65]蒙昧:患了重病。噤闭:开不了口。

[66]待难:坐待死亡的到来。永言:反覆交待后事。

[67]迨:趁著。营魄:魂魄。音翰:交待他的遗令。

[68]嚬:忧愁不乐而皱眉。通「颦」。

[69]漼:涕泣的样子。

[70]汍澜:流泪﹑哭泣的样子。

【原文】

违率土以靖寐[71],戢(ㄐㄧˊ吉)弥天乎一棺[72]。咨宏度之峻邈,壮大业之允昌[73]。思居终而卹(ㄒㄩˋ序)始[74],命临没而肇扬[75]。援贞咎以惎(ㄐㄧˋ计)悔[76],虽在我而不臧。惜内顾之缠绵,恨末命之微详。纡(ㄩ淤)广念于履组[77],尘清虑于馀香。结遗情之婉娈,何命促而意长!陈法服于帷座,陪窈窕于玉房[78]。宣备物于虚器,发哀音于旧倡[79]。矫慼容以赴节,掩零泪而荐觞[80]。物无微而不存,体无惠而不亡。庶圣灵之响像[81],想幽神之复光。苟形声之翳(ㄧˋ异)没[82],虽音景其必藏。徽清絃而独奏,进脯糒而谁尝?悼繐帐之冥漠,怨西陵之茫茫[83]。登爵台而群悲,眝(ㄓㄨˋ住)美目其何望[84]?既睎(ㄒㄧ希)古以遗累[85],信简礼而薄葬。彼裘绂(ㄈㄨˊ服)于何有,贻尘谤于后王。嗟大恋之所存,故虽哲而不忘。览遗籍以慷慨[87],献兹文而悽伤。

【注释】

[71]违:弃;离。率土:《诗经.小雅.北山》:「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指天下。靖寐:安静长眠。

[72]戢:收敛。弥天:指高远之志。

[73]咨:嗟叹。壮:认为壮伟,有赞叹之意。

[74]居终而恤始:语本《谷梁传.定公元年》:「昭公之终,非正终也;定之始,非正始也。」居:遵守。终:正终,指合于礼仪而老死,即老死在古都洛阳。恤:忧。始:正始,指合于礼仪而开始。

[75]肇:始;初。扬:抑扬。

[76]援:引。贞咎:出于《周易.泰》,谓卜问不吉,其事难行。此指所行不善之事。惎:教诲﹑教导。悔:反悔。

[77]纡:弯;屈。

[78]法服:平生所穿之礼服。窈窕:美人。玉房:指铜雀台上以玉为饰之房。

[79]备物:平生所用之物。倡:女乐。

[80]赴节:跟随音乐的节拍。荐:进。

[81]响像:即音影

[82]翳:遮掩。

[83]茫茫:草木丛生貌。

[84]眝美目:张开美目而视。眝:张大眼睛。

[85]睎:仰慕。遗累:抛弃牵累。

[86]大恋:最留恋的东西,指生命、财产等。

[87]慷慨:感慨甚深的样子。

【注】吊曹孟德(曹操)文,题为《吊魏武帝文》,是他在晋朝王室的藏书阁中看到了曹操的《遗令》而作的。曹操在《遗令》中说,他死后不要照古代的繁礼厚葬,葬礼应该简单些;遗物中的裘(皮衣)绂(印绶)不要分,伎乐仍留在铜雀台按时上祭作乐。陆机这篇吊文,对曹操临死时仍然眷恋这些表示了一种感慨。

【作者】

 陆机(261年-303年),字士衡,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西晋文学家,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后死于「八王之乱」,被夷三族。曾历任平原内史、祭酒、著作郎等职。世称「陆平原」。《陆机全集》《陆机著作》

 【译文】

元康八年,陆机以尚书郎出补著作郎,经常在秘阁裡面,所以读到魏武帝的遗令。读了之后,不禁忾然叹息,为之感伤很久。

有位客人说:始与终可以说是万物的归宿;死与生可以说是生命的区域。所以平常我们亲临丧殡的时候,自然会产生哀伤之情;可是看到旧的坟墓,我们却不会哭泣。现在佚却伤心于人死百年之后,对著本不该发生哀情的地方而悲伤,估计你恐怕是只知道人死时哀伤是可以有的,却不了解事过境迁哀伤之情是可以没有的吗?

陆机回答说:日蚀是由日月相交相分而形成的,山崩是发生在土质朽坏的时候,这一切都是运数所决定罢了。然而百姓终究还是免不了要感到惊奇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那日所禀受的资质虽然称得上是高明,然而最终却摆脱不了卑下污浊的牵累,那高山本来居于安稳的常态,结果却遭到崩坏的祸患的缘故吗?一个人即使有使天迴转使日倒行的伟力,也不能使体内将死的生命再度振起;有的人即使有救助人世,平定大难的智慧,可是却不得不受困于天子的宫阙之下;到最后,有些人平建立的业绩,可以说达到天地,可是死了也只有被装进小小的棺木之中而已;再有些人,德行可说是广被于四方之外,然而死了还隆是照样被埋在一撮土中。雄心被病中之情所摧毁,宏图因为死亡的到来而结束。长远的谋划因为所剩的生命没有几天而被迫丢弃,远大的功业,因为短促的人生而被迫中止。唉!难道只是掌日蚀的史官因为日被蚀而感到奇异,百姓因为高岸塌坏而感到怪异吗?看武帝临死的时候,嘱咐嗣子曹丕,又对丕、植、彪、彰四个儿子交代遗谋,治国的方略可以说是很远,兴家的训诫可以说是很大。他又说:“我在军中,执法是正确的。至于有时也会生些小小的忿怒,也会犯些大的过失,这些你们四个不应该仿效。”这些说得很好,不愧为通达的人的正道之言。他又抱持姬妾所生的小女,同时指著小儿豹,对四位儿子说:“把他们交託给你们了!”于是哭泣起来。可悲啊!从前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现在也不得不把爱子託付给人。和一般人一样,躯体死了,精神也就跟著消失;生命完了,威势也就不再存在。不过,临死的时候,在房间之内,表现得那么婉顺,在家人的事务上,是那么地情意缠绵,也可以说是近乎细碎了。他又说:“我的婕妤伎人,在我死后,都要把她们安置在铜雀台上。并在台堂上放一张八尺的床,床上照样挂著穗帐,每天早上傍晚,给我供上乾肉乾饭之类的食物。每月初一、十五两天,就让伎人对著穗帐奏乐跳舞。你们几个也要不时地登上铜雀台,望望我的西陵墓田。”他又说:“多馀的香料,可以分给众位夫人。众妾无事可做时,可以让她们去学习编织鞋上的丝带去卖钱。我历来做官所得的绶带,可以都藏于一处。我多馀的衣裘等,可以另外藏个地方。如实在做不到的话,你们兄弟几个可以共同分掉。”他死后不久,这些衣裘果然被分掉了。将死的人,可以不必提出这样的要求,活著的人,也不应该违背死者的意愿,但现在死者竟求了,活著的人也违令分了。不是两伤吗?真是可悲啊!贪生过分的还是要失去生命,恶死太甚,还是要得到死,再有智慧的人,也不能抛掉他厌恶的死,再有威力的人,也没有办法保全他贪恋的生命。所以前代的有识之士才不在这上面留心,而圣人也极少谈这些事情。至于感情被外物所牵累,心意留恋于闺房之中,恐怕这是贤人俊士所应该废弃的吧?于是心中烦闷起来,献上吊文一篇。

武帝承接了大汉的末业,适逢国家政令多有背谬。于是他就在深渊当中伺时而动,彷彿潜龙化育一般,待到时机成熟,便拍著瑞云,一举高飞远去。他就运用神道,以推行他的大德,又乘著灵明之风,以播扬声威。摧毁群雄,如同雷电的袭击一般,歼灭强敌,彷彿拾起地上的遗物一样。他手指天下,以运筹他的远略,以为只有翦灭一切暴乱,才能安定百姓黎民。他便理定有关天地人事的残缺的旧典,开启天地的禁门,让宇宙的元气流通不歇。重新振起国家法网上已断的纲纪,结好已散的琴徽,恢复礼乐。扫荡群凶,以换来清平的 ... 面,并使各方之士都经由殊途而前来归附。光大其德,以普覆世界,攀附日月与它们同放光辉,他成就大功于天下,本应为天下所共同推戴的。

他在人事上的大成就,可以说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打算在深谷裡覆土为山,建立大业,就在这山高达九天,大业快要建成的时候,他却颠坠不起。假如要求穷研物理、尽知物性而通达天命,这哪裡是思虑深长的人所能精研而得知的。能悟到孔子麵临江流会发生悲慨,就知道本来樑木终有一天要坍倒。建安二十四年,公受天命以来遇到了艰难。虽然他光辉显耀于过去的岁月,然而却将要在这一年停止人生的历程。

译文缺一段「惟降神之绵邈……曰念哉」

武帝这位君王,的确是盛大显赫,终古难得。他的威严为天下之先,盖世无双;他的威力可以激烫大海而拔起高山。有平么样的危险他不能度过,有平么样的强敌他不能消灭呢?他每因祸患而得安福,虽身陷危境,却必定能转为平安。到现在,却因患了重病,而被弄得神智不清,担心开不了口,说不出他的遗令。只得委弃身命,坐待死亡的到来。因而感到哀病,反覆交待后事。手抚著四个儿子,表示自己很深的怀念,同时又摸著自己的体肤,发出悲叹。趁著魂魄没有离体而去的时候,藉著尚未灭绝的气息,交待他的遗令。手执著小女,蹙眉而悲,手指著幼子豹,泪流满面。气喘吁吁,直衝衣襟,呜呜咽咽,哭泣不止,涕泪不断地从眼睫裡流淌出来。

他不得不丢弃天下,而长眠不醒,不得不收敛他高远的志向,而被放进小小的棺木之中。可叹他宏大的气度,是那么高远,讚歎他的大业确实昌盛。他思虑合乎正道而终而忧心后嗣合乎正道而始;遗命到临终开始显扬。他还能列举自己一生行事中错误的部分,用以教训四子,让他们可以悔改,儘管这些错误是与他本人有关,他也不文过饰非。只可惜,他却免不了在一些家事上显得那么地多情,遗憾他的遗命对一些细碎的事物详述不歇。把他广大的思思萦绕在众妾织鞋、丝带等事,劳动清虑于把剩馀香料分给众夫人。那么地缠绵,然而他的生命却又是那么地短促而情意多么深长!下令把他平生所穿的礼服陈列于帷座之上,又令美人住在铜雀台华丽的房中陪侍。把他生前用过的物品日日虚设在那裡,让那些乐伎们照样演唱哀音。乐伎们只好面露忧慼,一边按著节拍演唱,一边就遮掩泪眼,向前进酒。日常生活用品再怎么小也还存在,至于人体,也不会因哪个有智慧就不会死亡的。期望能够看见圣灵的音像,总想能看幽神重现光彩,然而假使形与声被淹没了,音与影必定也会跟著被掩藏。乐伎调弄清弦,徒然独自奏 乐,虽然会按时进供乾肉乾饭,可是谁能够尝得到呢?令人痛心的是,那些穗帐挂那裡,显得多么地黯然而没有生气啊!令人怨苦的是,向西陵望过去,所看到的只是草木茫茫。登上铜雀台,大家悲伤,美人们凝目远望,又能看到什么呢?既然仰慕古人之风抛弃牵累,确实简省礼仪做到薄葬。叫儿子们把裘衣绶带藏在另外的地方,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做只会成为后世帝王讥讽的口实。可叹生命、财产等最可留恋的 东西存在,便是圣哲之人也是无法能忘情不顾的。读了武帝留下的遗籍,感慨不已,献上这篇吊文,内心凄怆。